酒肆是吃不起的,有一次黄老大做东,秦易有幸吃了一嘴。一桌七人,点了几盘肉,两壶酒,就吃掉了三百多文。这些钱秦易赶两三次集都未必能赚回来。不过那酒肉的滋味着实不错。
秦易熟门熟路,钻入一条大一些的巷子,拐过一个弯,来到一个小院跟前。院门上挑着一个大红灯笼。
小院门口正有两个中年妇人坐在那聊天打屁。虽穿着粗布衣服,脸上也被岁月摧残了多道皱纹,但是一颦一笑之间还是很有风韵。
左边的妇人打眼见到秦易,立刻笑着打趣道,“呦,梅姐,你的老客来了。”
“去去去,人家娃子嫩着呢。”叫梅姐的眉眼含笑,佯装愠色,手上却一把搀住了秦易,“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岁,一定让小秦天天扶着墙走路,谁也别跟我争。”
秦易常年打猎,身材健硕,力气不小,此时却被梅姐抓住手臂,进退不能,闹了个大红脸。
梅姐看见秦易这样,更来劲了,调笑道,“我记得小秦快满十八了吧,姐给你找个活好的松松筋骨。小翠怎样?腚大腰细。还是玉珠?你见过的,最勾人了。”
秦易支支吾吾,脸更红了。
两个妇人哈哈大笑,心满意足。
梅姐拉着秦易来到一边的屋檐下,就着两个木墩坐下。
“你家夫子怎样了,腿还好吗?”梅姐颇为关心地问道,“那死鬼当年见天往我那跑,也是我羡慕读书人,被他几句诗文赚得我五迷三道的。”
梅姐说着嫌弃夫子的话,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夫子身子还算硬朗,腿却还是老样子。”秦易知道些夫子当年的风流韵事,梅姐这个门子还是夫子指点的,只是自家老师的事却不好拿出来编排,只得转过话茬,拿出个细竹筒,“这是夫子让我带给你的驱风散。”
梅姐接过竹筒,想了想问道:“还有那个么,就是治外伤的药?”
秦易又掏出贴身的竹筒,“这是金创膏,哪里伤了就敷哪里。梅姐你受伤了?”
“哎,是院里的姑娘,齐兵不把咱当人,可劲糟蹋姑娘们。”
北齐大军驻扎在南边一百里外,与南唐边军对线。前些年战事拉拉扯扯,这几年消停些,因此常有齐兵趁着北归的时候溜号到后沙营来寻乐子。每到这时候,后沙营就关门歇业,专门接待齐人。
秦易听了心中愤懑,五寨一营的人逼不得已,在齐兵的眼皮底下讨生活。虽说后沙营物产丰富些,但也是缺医少药。但凡有一丁点门路,谁都想回归唐国。
“你回去问问夫子,有没有给产后的妇人调理身子的药。”
“我隔壁的五婶是产婆,或许知道。院里有人产子了?”
“牡丹上个月生了个带把的,也不知是哪个冤家的。可怜牡丹月子还没坐完,就被推出来接客。”
“那孩子呢?”
“被刘老鬼接走了。这里的规矩,姑娘们生的孩子,都被接到内营,再也没出来过,有专人看管,严着呢。”
秦易与梅姐说着话,就只听院门的妇人大声道,“孔大人歇好了?绿娥伺候得还满意么。”
“快,孔庆虎出来了。”梅姐拉着秦易往巷口快步走,“让他看见又要使坏了。”
孔庆虎,刘老鬼手下的三大将之一,管着这处小院。秦易听过他的名头,但是没见他出过手,只听黄老大说见到了离远点,黄老大对其也让三分。
梅姐送秦易到巷口,摸出一把铜钱硬塞给秦易,又往秦易怀里塞了块饴糖,说是给小白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