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陈警官的探案生涯》残卷之二(2 / 2)暗的潮首页

车库门上的蓝漆早已剥落殆尽,散发着年代的味道。易拉罐、纸壳箱整齐地压成50×40×15的长方体,均匀分布在车库的每一个角落。

刘志鹏打开电盒,用手机照亮。保险丝是新换的,旧的已熔断的那根随意地躺在电盒底部。电路老旧,所以王经国懒得换成空气开关。

居室是以前的造纸厂办公室打通的。墙面糊着旧报纸,早已熏黄。墙壁上的电风扇落满了灰尘,应该很久没有使用过。

日光灯是0.8米16瓦的,诱蝇板笔直地粘贴其上,零星散落着绿豆蝇的尸体。

写字台为实木制,刷着暗红色的油漆。快烧壶连接着插排,水还温着。四五个搪瓷茶缸搁置在桌角,牛栏山二锅头喝了一半,酒气氤氲。

电视机只有鞋盒大小,雪花点令人十分不悦。炕上的被子泛着油光,随意卷起靠在炕头。

左边小屋堆放着蓝色的简易床铺。窗台上有一个镜框,是王经国儿子王成栋与王国栋的合影。

床底摆放着四五双森工鞋,鞋垫黢黑,散发着异样的味道。洗衣机蒙着块黄布,却没有电源,坏了好久,如今当做储物柜使用。

冰柜里冻着猪肉及刀鱼,霜堆叠的极厚。冷藏一边冰了五六瓶勇闯天涯,商标全部脱落,黏在冰柜壁上。

果冻的房间只有一盏节能灯。阴冷潮湿。不少物件被带走取证,低矮的房屋毫无生气。

仓房的梁柱上隐匿着黄雀窝,没有见到黄雀的影踪。

刘志鹏检查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能够熔断保险丝的大功率电器。

黄狗悠闲地吠叫两声,引来了刘志鹏的注意。“都喂狗吃的什么?这毛真顺溜。”

刘志鹏抚摸着黄狗的额头,黄狗索性躺下,把肚皮露给了他。完全没有一丝攻击性。

“就正常喂点苞米面,剩饭剩菜什么的。油水大,毛就亮。”王经国一幅对养狗很有心得的样子:“这油里吧,有氨基酸,狗吃了能促进什么tm玩意儿合成。”

“一个月得花多钱买苞米面?”

“都自己家苞米,顺手磨点,半年不用管它。”

“用啥磨的?没瞅着磨盘呢?”

王经国嘬了口烟屁股,满足地说道:“这年头谁还推磨?都用电磨磨的。”

刘志鹏猛地起身,吓了黄狗一跳。“电磨在哪?带我瞅瞅!”

一架小型电磨支在围墙外边的棚子里,蒙着块蓝色塑料布。从外看去,还以为是老式凤凰牌缝纫机。

厚厚的灰尘上印着几个半截的鞋印。这分明是有人踮着脚踩进来的!

“这儿的监控有吗?马上调出来给我看!”

王经国说道:“这儿也不是我家,我给他安监控干啥啊。贼偷也偷不着我,这破玩意儿他也扛不动。”

刘志鹏疑惑地看着王经国。

“这个破棚子,连同这个破园子,以前是小杜家养貉子的地方。你看。”王经国手指着园子中一排排空的笼子,“那玩意儿味道骚得很!二十块钱一张皮,给小杜家赔得拉裤子。我这小磨就搁这儿,没事儿!”

“小杜家搬走多久了?你上次推磨啥时候?”刘志鹏急促地问道。

“他啊,走了老长时间了,估摸着一年多了,这傻儿子。”王经国觉得跟刘志鹏熟悉得差不多了,嘴里的脏话不自觉吐露出来。

“上次推磨嘛,好像是腊八前后。筹备着过年,没时间管这两条牲口。”王经国想到了果冻,恨恨地骂着:“所以多推了点儿,伺候这两条牲口。妈的,都一样,好听的也不会叫两声。”

“宏达,采集鞋印!”刘志鹏双眼通红得看着满是灰尘的地面,一把抖开蓝色塑料布。

电磨上伸出一根插头,电线老化严重,黑胶布缠了一圈又一圈。刘志鹏把插头插进墙上插孔里。

墙的另一边大吼着:“爸……停…停电!”王成栋小时候被煤气伤害了大脑,有点迂。

以他的智商只能勉强过过日常生活,算算块八毛的加减法。不过用王经国的话来说,那叫“别看平时傻乎乎的,一捅咕起来电脑眼珠子瞪得溜圆,比tm大学生还大学生。”

刘志鹏愤怒地抓着王经国的迷彩服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于滨的那一套:“我真想抽死你!你为什么不早说?”

王经国很委屈:“你不说电器吗?这玩意儿哪能叫电器?这玩意儿要是叫电器,那手电筒不也成了家用电器了?”

王经国贫得很,本性难移:“刘队,咱几进宫的人了,在你面前啥时候不老实了?”他还装模作样的红着眼圈,想挤出几滴眼泪来。

刘志鹏心软了,王经国并不坏,甚至有点可爱。他松开了抓着领子的手:“好了好了,是我冲动了。”

如今问题很明显了,幕后有人。是那个胖子吗?如果是他,为什么要把交易的录像放出来才动手?是他来晚了吗?还是另有其人?

废品收购站面朝马路,背靠荒地。刘志鹏凝视着那片荒地,全是没有拆完的平房。

市一中未来会搬过来,居民人去屋空。

碎砖、碎瓦遍布着每一寸土地。红色的圆圈里写了“拆”,填满视线所到之处。

刘志鹏狠狠碾压着碎瓦,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一只乌鸦在地面飞快地刨着,看得刘志鹏心里极度压抑。

他捡起一块碎砖,使劲地砸向乌鸦。乌鸦短暂离开,马上又回到原处用力地刨。如此反复三次,乌鸦似乎铁了心地要搜寻这里。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刘志鹏快速冲到乌鸦停落的地面,拨开碎瓦。这儿的土被人翻过!

“陈骁,拿铁锹来!快啊!”

碎砖咯咯愣愣,挖到半米左右,蓝色的碎布片分外扎眼。蛆虫蠕动着,铁锹铲过,暗黄色的浆液涌出,恶心得很。

“填上。”刘志鹏点燃了烟,吐了两口唾沫。

“什么?刘队……”

刘志鹏压低了声音:“填上……老王的老婆要回来了……”

“王经国不知道什么事吧?”

“嗯,宏达一直在那看着呢。”

“别把尸体的事儿漏了,好好地跟这个女人聊聊。”刘志鹏一口抽没了半根烟:“现在问题更棘手了!”

二人平复了土地,似乎没发生过什么。乌鸦迅速靠了过来,继续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刘志鹏舞动铁锹,随手铲了柴火垛旁的两棵党参。

党参,生津止渴,补中益气。

“刘队,慌慌张张的干啥?”

刘志鹏提着党参笑笑:“老王,给我打两盆水来。我看这党参不错,最近睡眠不好,泡茶喝。是你栽的不?”

王经国迅速打来盆水,用鞋刷子仔细抠着党参缝里的泥:“嗨,刘队,你要用早说啊!哥们儿家里有的是!咱几进宫的人了,哪能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刘队,我不管你忙不忙,今天中午必须留这吃顿饭,让哥们儿尽尽孝心!鸳鸯馅的饺子,咱老婆手艺好着呢。”

张宏达一阵头晕目眩,这节骨眼儿哪有闲工夫吃饺子?

刘志鹏点点头:“好!中午咱喝上二两。”

乌鸦“呱呱”地叫着,陈骁驱散了一只瞎眼蒙。

看起来快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