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柳寒声赶到赵守方住处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柳寒声经仆人带领,在内堂足足等了半个时辰,赵守方终于姗姗来迟。
“原来是柳老爷,今天怎么突然到本官这儿来了?”赵守方睡眼惺忪,很没风度的打了个哈欠。
像是宿醉刚醒。
柳寒声忍气吞声,道:“赵大人,今天过来打扰您,是有要事相求。”
赵守方挥手遣退仆人,笑道:“稀罕事啊,在苏州无人不知的柳家家主,难道还有什么事能让你愁眉不展?”
柳寒声心中疑惑,赵守方好像和自己认识的有些不太一样?
不过对方地位使然,有些傲气也是在所难免,柳寒声也就没仔细去想。
“大人说笑了。”
赵守方坐了下来:“你也坐吧,慢慢谈。”
柳寒声再度起疑,赵守方的声音也和以前颇为不同,自己半个月前还见过对方一次,那时候的声音比现在的要沉闷一点,绝不是这种懒散的嗓音。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柳寒声随即将赌坊一事说了出来。
“……说来也是一番误会,我那两个不省心的手下被强人所瞒,竟赢下了赈灾的白银,已经心生悔悟,而且还主动将灾银交了出来。但是大人手下的林捕头似乎对柳家有些成见,不但把他们俩抓了起来,一顿毒打,而且还污蔑他们藏起了剩下的灾银。大人,你看这不是公报私仇么,柳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也不至于那么不堪,连赈济灾民的银子都想着抢夺,是吧?”
柳寒声轻巧的一番话,就把整件事说的变了个性质。
似乎被人栽赃的是柳家,倒霉的也是柳家,只有那个林啸,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想整死柳忠二人。
柳寒声自然不会想着仅凭这两句话就能让柳家把灾银丢失这件事撇的干干净净,他相信赵守方能听出他话里行间的意思。
大事化小,灾银柳家自会想办法找回,但是这件事就不要再继续大作文章了。
和赵守方合作了许多年,柳寒声自认对方应该也不会想着就这么与自己撕破脸。
因为没有任何好处。
“按柳老爷所说,此事纯属那强人应文杰所为,企图栽赃嫁祸柳家?林啸也是公报私仇之举,对么?”赵守方睡意全无,眼中迸射出锐利的光芒。
柳寒声道:“林捕头一心为百姓着想,被强人利用了也是情有可原,还请大人不要怪罪他。”
三言两语,竟说的仿佛此事是林啸之举有失偏颇。
“灾银失窃,目前到底是谁干的还不清楚,想来那应文杰还没这个本事在衙门里来去自如。但是在柳老爷的赌坊里,可是有不少人亲眼看到了赌坊赢下了五十万两银子,而且林捕头带回来的几万两银子,也正是失窃的灾银。这件事,柳老爷又要如何解释呢?”
柳寒声一怔,赵守方居然用这种夹枪带棒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莫非他还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么?
柳寒声想的很简单,到底是不是应文杰为了嫁祸柳家,并不重要。自己可以承担下来,甚至拿出这批灾银也无不可,毕竟花钱消灾,现在和官府翻脸,实属不智。
可是赵守方话里行间的意思,竟要寻根究底!
“也许是那强人留下了数十万两,只拿出一小部分来嫁祸于柳家。”柳寒声淡淡道。
“几万两银子,就把柳老爷骗到了?”
柳寒声眉头一皱:“手下不懂事,没有摸清对方来历,自然容易中计,不过终究只是跳梁小丑,上不了台面。”
赵守方眉毛一挑:“柳老爷似乎意有所指?”
“大人多虑了。”柳寒声道,“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那两个手下。林捕头也折磨的他们够惨了,还是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赵守方冷笑道:“他们两个的确是有着重大嫌疑,本官岂能冒着风险私放他们?”
他话锋一转:“当然,本官自然相信柳老爷是不知情的,因此本官也只会着落在这两人身上找出灾银的下落来,柳老爷尽可放心。不过是两个无足轻重的手下罢了,何必那么在乎呢?”
天性凉薄,确实像是柳寒声认识的赵守方,但是他还感受到了另一种情绪,像是在嘲讽他。
“赵大人,你的意思是……”
“总得对那些灾民有个交代,是么?”赵守方笑眯眯道。